我的老哥哥【家中“老大”的话题】 -pa旗舰平台尊龙

【家中“老大”的话题】

   小叙：这篇拙文本来在征文期间就写好了，因我身体突发状况，只好搁置。但对拟好的草稿不仅舍不得删掉，而且还时常浏览浏览。正好前几天，我老哥哥的子孙们为他过九十周岁寿辰之日，有个现场短视频发给了我大儿子，我大儿子接着发给了我，从视频中看到我鲐背之年的老哥哥，身体硬朗，精神矍铄，高兴之余，又重拾起我对拟好《我的老哥哥》一文的兴趣。虽经我再三修改补充，但总觉得没有突出我文中的要表达我老哥哥主题意思，老是我如何如何！我的老哥哥一辈子非常坚强，除了文中叙述的外，我当兵离开老家以后，他干生产队的队长一直干到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时。别看他现已是四世同堂九十岁高龄的老人，据和我电话上交流时得知，他还力所能及的采摘樱桃和在承包的土地里料理些种花生等农活，对生活充满着期待和憧憬。

我的老哥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邹绍钱

    说起我的老哥哥，尤其是在他刚进入青年时期，也是我幼年时期，我们兄弟二人的苦难经历，回想起来实在是一言难尽。不过，我此生从内心里感恩和庆幸我有这么个一母同胞的哥哥，如果没有他当年对家庭做出超出同龄人的作为和担当，很难说有没有我的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一

    1948年，我家有父母和我的哥哥及小妹妹五口人。我父亲当时是“土改复查委员会”成员之一。这年农历四月26日夜里，“还乡团”反攻倒算反动势力，在叛徒的带领下突袭我村，把我父亲在内的村里五名“土改复查委员会委员”抓走。

    我父亲被抓走后，我家像塌了天似的，患病的母亲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……

    农历五月端午节，我32岁母亲终于支撑不住，离开了我们兄妹三人。

    我母亲死了，父亲是死是活，杳无音信。

    这一年我不满六周岁，妹妹四周岁。我年幼无知，只感到没有父母亲的痛苦，却不知到底因为何原因父亲被坏人抓走，母亲去世，使我家突然一下子家不成家，户不成户，我幼小的心灵感到特别凄凉悲惨。虽然我有两个姑姑分别隔三差五地来看望关照我们兄妹三人，依据当时家境安排我们的基本生活，并不断交代我哥哥，如何做饭和关照好弟弟妹妹等。可我两个姑姑毕竟有她们的自己家，且不是同村，又是小脚女人，也不能天天来关照我们，我姥娘家离我家十五华里外的新泰县境内的，根本无法顾及关照我们。

    至今我都难以想象，当时只有十五周岁的我哥哥，是如何面对家中突遭不幸惨境后，担当起守护关爱好我和我的小妹妹的。

    我印象最深的记忆，他为了保护好我和小妹妹，晚上不敢在大房屋里睡觉，兄妹三人就专门在做饭的一间小屋里的打上地铺睡觉。他弄了一把短把子火药枪，每晚上把枪口放在门槛处的“猫道口”那里，以防万一情况出现。他看着我和我小妹妹都睡觉了，他睡了还是在哭？我一概不知。我只记得他为了我和小妹妹，他慢慢地学会了摊煎饼（他摊煎饼一直摊到和我嫂嫂结婚时）和如何做饭炒菜，不管做的好吃不好吃，总算使我和我小妹妹没被饿着。

    好在苍天有眼，我父亲同早逃回来的刘叔在两人脱散被八路军收容，经过反复审核后，我父亲于农历六月下旬的一天半夜里回到了家中。

    我近天命之年的父亲，面对当时家中的遭遇的惨状，时不时就流泪不止。我老哥哥很懂事，每当我父亲难过时，他都主动地劝解宽慰我的父亲。

    我的老哥哥为我家也可以说因为我，错过或耽误了他的前程，1948年中期，部队南下时，随部队南下的一干部看中了我哥哥（同时有另一人，以后在南京军区后勤部服役），和我父亲商议，要带他们南下，可惜，当时我父亲感到家中确实离不开我哥哥，而婉拒了让我哥哥随那干部南下的事。

    1948年初冬时（我的小妹妹病死了）淮海战役前，我们老家那里开始动员，组织民夫去支援前线，父亲看到我家中的哥哥基本能胜任在家担当起照顾起我的能力，怀着对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感恩之情，报名当民夫去支援前线。我哥哥知道后，怎么也不同意我父亲去，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，就替我父亲去当了民夫。

    1949年元旦后，也就是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后春节前的一天晚上，我哥哥回到了家中。他坐在小板凳上和我父亲讲述他当民夫的经历时，我迷迷糊糊地醒后，看到久别的哥哥回来了，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亲了又亲，他两只手攥着我的两只小手始终不松开。听着他和我父亲继续讲述当民夫的经历过程，我不懂他和我父亲交谈中说的那些惊险经历，但当我父亲流着眼泪拍说：“儿啊！你长大了……”时，我觉得我这个哥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，他太厉害了！

          二

    我父亲和我哥哥一起共同担当起了家庭中一切。尤其是我哥哥，承担起了家中做饭活儿，摊煎饼、蒸窝窝头等他都会。

    1952年，乡里兴办起了“农村供销合作社”，供销社负责人让我父亲组织起一个手推木独轮车的业余小运输队，以解决供销社往返泰安的商品货物运输问题。开始是我父亲带领小运输队隔三差五推着木轮车来往运送货物。差不多半年后，我的老哥哥感到自己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，他一再坚持，替代我父亲当起了运输队员。由于我父亲和他的付出，多少使我家有了些经济收入，生活也有了一定改善。

    可任何事情都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而发展的。当我们家生活，尤其是经济上有所改善后，也引起了个别人的嫉妒。

    1953年12月份，国家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“两统”政策，在农村中动员老百姓积极卖“爱国余粮”时，竟把我家经济略微宽裕和有没有“余粮”混为一谈，非得要我家卖了“余粮”后才算消停。可就因为我家卖了“余粮”，弄得我们家父子三人很长一段时间没饭吃。我哥哥为了我和父亲不被饿死，他到徂徕山南面的良庄那里买来胡萝卜、棉花种等勉强糊口度日。后经我父亲再三找各级领导诉求，才撤销了我家“卖爱国余粮户”的荣誉，批准供应给100斤谷子的救急粮，使我们父子三人1954年那年才没被饿垮。

    以后，供销社买上了马拉大车，小木轮车运输队结束他的使命时，也正式开始了农业生产互助组运动（农业初级合作社的前身），我父亲就积极参与和组织了农业生产互助组，不久转变为初级农业合作社。合作社组成了一个青年队，我哥哥担当了青年队队长，青年队把我家作为集合商量事的地方，每晚上合作社的青年队的队员都到我家去商量和安排第二天的农活。这时我哥哥已经成长成一米八多高膀宽腰圆的棒小伙子，大家都愿意听他的安排。

        三

    1957年初，我村的三个农业初级合作社，联合组成了农业高级合作社时，我正在离我村五华里的茬家庄完小读六年级，因我55周岁父亲患上了重病，我不得不辍学在家服侍父亲。我哥哥是既照顾我父亲，还得做饭，很难像往常那样正常参与农业社的劳动挣工分。这年春天农业社响应“兴修水利”的号召，开始修座石坝水库。修水库所用的石料，要从两华里处地方运到所修水库之地，运的石头按重量计算工分。我哥哥由于他在给供销合作社搞运输时练就的推独轮车功夫，他每天早早做好饭的同时给父亲熬好药，他仓仓促促吃完饭，嘱咐我如何让父亲服药等事后，就赶紧推着独轮手推车去运石头，别人一上午托运两次，而他为了我们这个家，为了挣工分养家糊口，一口气一上午就运四趟，且每次重量，比其他人都多达200斤，所挣工分每天在30分左右，相当一个整壮劳力三天挣得的工分。正是由于我哥哥吃苦出力挣得的工分，保证了我们父子三人麦季分粮时的足额工分。

    这年农历五月中旬，我父亲病故，我高小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不得不辍学，放弃了高小毕业学期的课程。

    这年冬天，尽管按农村当年老人去世后有晚辈不宜结婚的习俗，可为了有个完整的家，我哥哥与我嫂嫂完婚成家。因为我父亲治病和病故，又加上我哥哥结婚等，旧账没还上就又有了新债，一时家中经济出现了困难。

我看到我哥哥为家庭所付出的一切，十五周岁的我，想起我母亲病故时，哥哥的年龄正是我此时的年龄，为了给我父亲治病也欠了一些债，我深知哥哥的不易，决心尽力而为磨炼自己，为家庭承担一定的责任。

我参加农业社劳动，因为我不够整劳力资格，劳动一天只给5分。我不甘心每天挣半劳力的工分，1958年夏季，津浦铁路复线工程开始修建，县里要求各个区组成民工队参加津浦铁路复线工程施工。参与的民工由所在地高级农业社每天划给10分工。我征得我哥哥同意，经农业合作社批准，参加了施工队当了民工。当时民工队以军事化形式分团、营、连组成，我记得我们乡为一个民工连，别看那时我在全连120多人的中属于年龄最小的一个，但我忘不了哥哥这个年龄时为撑起我们的家所承担和做出的一切，我以我哥哥的吃苦承担精神激励自己，很珍惜参加修铁路磨炼自己的机会，不论抬土，挑土或挖土还是打夯等活，都认真踏实地埋头苦干。通过近两个月的艰苦磨炼，领导根据我的表现，经连队推荐，我被泰安津浦铁路复线工程指挥部授予一等功荣誉称号，在我们120多人民工连中也是唯一的一位一等功荣誉称号获得者。

1959年夏，我从修建津浦铁路复线工程民工队回来后 正赶上我们公社公办民助半工半读的林校第二期学员招生，我报考了半工半读的林业学校。

这年底，一年一度义务征兵工作开始，我报名应征入伍，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士。离开我老家时那几天，我的老哥哥老是眼泪不断。总觉得父母都不在了，一个亲弟弟还不足十八岁，就让我离开老家去当兵，既怕我到了部队适应不了部队艰苦生活，又唯恐乡亲们闲言碎语说，两口子容不下一个弟弟，不足十八周岁就让我去当兵等。我看到老哥哥老是泪水不断，就说，当年你当民夫支援前线时还没有现在我大，你都行，你相信我到部队一定也行。

我在部队服役十几年及转业到地方工作，直到退休至今，我也没让我的老哥哥失望。回忆我在部队成长过程及后来的进步，感恩部队党组织和领导培养教育的同时，我也感恩我的老哥哥，他吃苦耐劳，勇于担当的精神对我也起到了重要影响作用。